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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傻去武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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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游峰

1.

4月28日上午11点多,我和老杨从南源岭民宿村方向,进武夷山南口,乘游览车至天游峰下。峰高四百余米,颇陡峭,最险处需四足爬行。登峰俯视,碧溪绕于峰底,徐霞客所说不虚,不临溪而得溪之美,此峰乃观溪第一峰也。环顾巨石在侧,赤如丹霞,各成纹理。纵目远眺,山脉绵延,目不能极。

漫山遍野,蒲儿根的黄色花朵摇曳,崖壁上盛开黄色的佛甲草花、白色的窃衣花、细碎的虎耳草花。巨大的楝树,树冠远望如紫云,传送清香不绝。

下峰,走洞天仙府漫游步道,经胡麻涧、悟源涧,山路平缓,两侧崖间为平坦的田畴,山泉流淌,一派茶园风光。

茶叶还未采摘,新叶软软的,嫩绿嫩绿的。草丛里到处是野草莓,山崖上时见野蔷薇、野杜鹃。豆娘低飞,沫蝉在竹叶上口吐白沫。

下午4点,至山脚下,乘游览车到南门,回住所。行程大约10公里山路。

去佛国岩

2.

4月29日,入山疾行1小时,至佛国岩。领队的是“云水吾舍”的彩云姑娘,佛国岩是她小姨夫的祖居地和茶园。

两岸俱为美丽的茶园风光,无暇多看,因为同行的三位姑娘均步伐矫健,她们如山鹿,走过竖长石条错落点插成桥的溪涧,走过黑黢黢的缓慢插入地下的巨岩,那上面凿出仅不足一尺的步道。姑娘们不时停下来采摘树莓、蓬罍子,或者突然跃进路边竹林拔起竹笋,以为午餐略备野味。

很多挑茶人,也走在这条山路上。看见他们摇摇晃晃地过来,要赶紧避让,使他们以惯性疾速地向前走去。若他们被迫停歇,再挑起担子,则要耗费很多力气。

挑茶人多为四五十岁,也有门牙脱落的六十几岁老人,说都已走了十里山路。

挑茶的担子是毛竹做成的,两边挑着的塑料编织袋里是刚采的茶青。有的还拿一个竹竿,挑时可以从后背插入,支撑扁担,用臂力分担两腿的负担,或遇到特殊情况时,手撑竹竿,观望或者停顿。

有几个挑茶人在休息,姑娘们笑哈哈地搭讪,然后去试挑茶担子。担子-斤不等,沉重的、饱含水分的茶青。挑茶人笑嘻嘻地看,毫无烦恼和愠怒之色,也没有马上要再次肩负这重担的痛苦或焦虑之情。不一会儿,姑娘们纷纷告饶,竖起大拇指夸赞挑茶人,然后在一阵笑声中作别了。

转过一大片种满茶的山坡,领头的彩云姑娘开始教我认茶。

水仙和肉桂最多,水仙叶子宽大,肉桂比较细小且边缘略向上蜷曲。水仙为小乔木,高的两米有余。二三十年的称之为高枞,五六十年以上的称之为老枞,老枞和高枞在树的高度上并无差异,仅以年岁区分。

高枞和老枞的水仙树干上,披挂着绿茸茸的苔藓,有的苔藓拖曳下来,随风摇摆,有的苔藓是苍白色的,像鳞片,有的则寄生了蕨类。老枞茶树根部已深深扎进岩石层,除了吸收泉水、矿物质外,也吸收了花草、苔藓的气息,使老枞茶在冲泡时,有岩韵,也有花香、草香、木香、苔香、箬叶香。

我听着彩云姑娘的讲解,一路上采了几种苔藓,边走边闻,体会略带泥土腥气的、潮湿的苔藓味儿,以期这味儿出现在茶中时,能依稀分辨出来。

山中时阴时晴,太阳一旦出来,整片山林似在一座巨大的蒸锅里,水汽蒸腾,裹挟了青草花朵气息、泥土气息、林木腐烂气息。满眼苍翠,用老杨的话说,“那绿色都跑到鼻子底下了”,这么高妙的通感,出自老杨之口,真让人刮目相看。

佛国岩在望,一所狭长木屋矗立在岩前,那岩巨大且静默,黑色带着横纹。木屋甚大,天花板为山脊形,房间十余个,屋前有廊。客人抵达后,主人一一领至后面一间屋,说本家四姐弟都在这间屋出生,生下来连脐带都来不及剪断,就滚进泥土。参观完这间房,主人领大家到左侧大门外,指点斑驳模糊的“佛国岩”三个字给客人看,又细辨两侧对联中的烟霞、云水诸字,年过去,七八代人过去,旧时痕迹都漫漶不清了。

佛国岩百年老宅

屋前有院落,院前种的是岩茶四大名枞之一的白鸡冠,鹅黄色的茶叶使它和其他岩茶的区别一目了然。白鸡冠的茶叶如此明亮,使铺着黑瓦的木房子也亮了。

院子里,母鸡带着鸡崽儿在沙子里打滚,黄犬横陈狗体,走到它肚子前,它都一动不动,只翻了翻它长睫毛的大眼睛。棕色山羊在土墙上蹭痒痒,使劲倾斜着身子,蹭完一侧,转身,蹭另一侧。另一些山羊在茶园里,吃茶树下的野草,还有几只喜爱运动,噌噌地跳上陡峭的山坡,它们的白胡子在竹影中忽现忽没。

十几个女人在采茶,穿着靴子,戴着斗笠,戴手套,拇指和食指还要戴上黑色的橡胶指套。用烂的橡胶指套,则丢弃在红泥巴小路上。

忽然,一片层次丰富的水墨云,沉了下来,煞的一阵风,来了一场雨,十几个采茶的女人背着竹篓飞快地回到廊下避雨。管账的黑脸膛男人六十多岁,脸上带着久经历练的威严。他和另一位男工头协商,决定先记账,等放晴后,再用机器采摘那片茶园剩下的茶叶。

女人们排着队,脚边放着自己的竹篓。工头用秤砣称重,高声唱数,十八斤、二十斤,管账的在本子上一一记录。称量完的女人回到廊下,坐着打盹,或者看手机。她们或是周边村镇人,或是各地远道而来的打短工者。一个女的说,茶叶一收完,她就立刻回泉州老家,她在外面已经一个多月了。她脸色黧黑,斗笠下包着粉色的围巾。

女人们在等待午饭。木屋里有厨房,主人的表亲三哥平日住在这里打理茶园的日常,他也是兼职厨师,这会儿他在厨房里给客人们张罗饭菜。客人中,还有几个做大生意的老板,比我们先一步抵达,他们中的一个出于兴趣或习惯,也在厨房里帮忙。老板们在茶桌上交谈生意,或谈论年纪和皮肤保养,喝着彩云姑娘泡的元一斤的肉桂。

所喝之茶的价格使所属阶层立刻浮出水面,使我吃了一惊,但老板们镇定自若,如我饮白开水。一个小型的社交网络正在加深他们之间的联系,交换彼此的商业信息,或者进行价值兑换。一个年轻的玉石老板从手腕上褪了一个巴西珠串,当场送给了主人,并说是小意思,美玉自应赠予佳人。

厨房已经备好饭菜,刚才姑娘们采的竹笋熟了。还有土鸡、鱼、山上的鲜菌做成的汤,以及其他各种新鲜蔬菜。客人们和主人就坐,刚才负责记账的男人也就坐,几个姑娘和厨师三哥站着吃。

廊下,采茶的女人们还在等待午饭。这个厨房是不给她们提供午餐的。女人们的午餐还在路上。男人们挑茶下山,在山下吃过午饭,再用空担子挑食物上山,给这些女人们。

佛国岩茶园

雨下了二十几分钟,太阳出来了,空肚子的女人们被工头和账房要求,立刻去采剩下的茶叶。

我们吃过午饭返程时,看见她们正拿着长条形的大编织袋,在操控机器采茶,那轰隆隆的机器声就像割草机修剪草坪时发出的声音一样。

我们走了一会儿,遇见挑饭上来的几个男人,他们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斜坡上,身下铺着编织袋,否则山崖上渗出的泉水根本没法让他们休息。

几个男人听我们说女人们在等饭,嘻嘻笑着,有几分恶作剧似的疏懒。

再往前走,又见到几个挑茶的男人,并不是佛国岩的雇工。他们问,是否看见了四五个女人。我们都说未曾见。男人们坐在湿漉漉的土埂上,纳闷地猜测,女人们是否走了西边的岔路,最后他们商量,分成三路,去找回走丢的女人们。

他们的语气淡定、温柔,比那些在商场里走散了女友的男人们,要克制很多。一想到他们刚刚挑着茶走了十几里的山路,可能这会儿还饥肠辘辘,就使我更加惊讶和敬慕了。

返程用了50分钟,我们来到入山口时,见十几个挑茶工人正排队等候编织袋里的茶叶再次过秤,过秤后的茶叶,被两人合力丢进卡车。路口汇集了三四辆卡车,等待把茶叶尽快运到附近的工厂,进行下一步的晒青、炭焙等流程,要马不停蹄地制作,以使4月末的这批茶青在8月脱胎换骨,成为传说中可以解忧通仙的茶。

九曲溪

下午2点,我们到了九曲溪竹筏码头。一路上是兜售鞋套、雨衣和鱼食的妇女。

十公里的水路,从九曲顺流而下,直至一曲,要将近两个小时。

两位摆渡的船工,一人立在船头,一人立在船尾。船尾的那位兼作导游,如果每人交纳20元导游费,他会表演一套低俗却有趣的导游词;如果不交钱,他一定会愤愤然整两个小时一言不发。

竹筏荡悠悠行驶起来,七八米长的竹篙击打着水底的岩石,发出清脆的叮铃声。溪水清澈,水面广阔,水浸过竹筏寸许,把脚放在小踩凳上,并没有湿鞋之虞。溪中有鱼两种,一种是黑脊背的小溪鱼,一种是背鳍泛红的大鱼,叫红眼睛鱼。一有大鱼出现,游客便一阵欢呼。

两岸俱是崖壁,崖壁上或绿草蒙茸,或花树矗立,或光秃秃并无一物。有巨石形似大象头,只有顶部是蓊郁的草木,像一顶帽子,导游便让大家猜,那大象是公的还是母的,明知大家猜不出,导游嘚瑟了一会儿,就得意洋洋地说:“此乃公象!君不见头上之绿帽乎?王宝强是也,俗语说古有武大郎,今有王宝强。王宝强之事天下人尽知矣。”众宾乃大笑。

笑声未落,忽听后方两三米远的另一竹筏上的导游之声传来,“绿帽……王宝强……武大郎”,就像我们这个导游的回声一般,一模一样的词儿,一模一样的傻笑……我们这船的人听到了,复又大笑起来。

沿岸层峦叠嶂,姿态各异,或如汉堡包、或如屁股沟、或如乳沟,还有像马云脸的,有像考拉眼的,如今导游早已抛弃了熊虎狮龟、香炉玉笋之类的象形法,更切近人体器官或食物,聊博游客一笑而已。

沿途水流,时而激越时而平缓,水色时碧时白,石滩上多见红尾水鸲,在关关鸣唱。石壁上多有摩崖石刻,遥想古人旅途风流,笔下烟霞直书壁上,又何时遣来石匠把那墨色刻入石中?真是费事的浪漫。

岩壁上多孔穴,碎木露于外,为古闽越人的悬棺所在。棺为舟形,名为“架壑舟”,据说死后灵魂可驭舟直抵灵河彼岸,不须另外的引渡人,真乃美妙愿景。

舟行九曲,一忽儿兜头雨下,后面竹筏前的撑船妇人,猛点竹篙,上前兜售雨衣,雨衣价格已从竹筏始发处的3元涨到10元了。那客人正掏手机准备扫码付款之时,雨收日出,乾坤朗朗,游客大喜,却气得那妇人无语瞪苍天。

如此晴雨交叠三五次,游客哭笑不得,雨衣总也没买,衣服基本淋湿。但见那雾气如荒原野马,时而平铺溪面,时而缓缓登岩而去,时而毛鬃飘飘转瞬即逝,那淋漓之苦就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
从九曲顺流而下,到一曲时竹筏踅进支流,进入狭窄苍郁的水道,雾气更浓,前后舟三五米远,仅余人舟之影和欸乃的水声。

此时,人虽未离舟,已生依依之情,真愿随这美丽的溪水镇日漂流下去。

茶丽纹象甲

3.

4月30日,游大红袍景区。

一处山崖挂着半壁络石花,白色风车形的花瓣飘满石阶,花香使潮湿的空气更显凝滞,人也迟疑了,四处张望,突然,便看到了那缀满花的山崖。

络石,石之经络。络石的生命力真旺盛,它的花是石头的语言和歌。

不期然地就到了大红袍,看见峭壁上矮趴趴的六棵万茶之母,有两棵还光秃秃的,蔫头耷脑。人们仰望着叹惜着:“这就是啊……这有什么看头……诶呀,后悔后悔……”人们摇着头,像要摇落之前的幻想,尽早接受现实。现在,他们想开了,一拥而上,站在“大红袍”几个字的下方,开始喊茄子,摆出剪刀手了。

从大红袍向上登山,距离水帘洞约3公里。半路上,我们偏离了水帘洞,直奔倒水坑、牛栏坑方向而去。

武夷岩茶的核心产茶区,即三坑两涧——其中,这个牛栏坑因牛肉(牛栏坑肉桂)闻名遐迩,我们一想到牛肉,顿时意气风发,顾不得膝盖酸软,迤逦先奔倒水坑,翻过一道山,途经永乐天心禅寺,终于到了满坑牛肉的所在。

山中一夜雨,满崖皆飞泉,千条万缕,悬空倾泻。无飞泉的崖壁,也滴滴答答,垂落雨滴,落入地面的泉水汇聚成小溪,沿着岩壁汩汩流淌。

正是遮天蔽日的崖障,徘徊不散的云雾,淙淙流淌的溪泉,以及丹霞色的粗砂碎石,造就了正岩山场和富有岩韵花香的顶级武夷乌龙。一路上,我们听到的“小气候”“正岩”“半岩”,至此得到了直观的印证,觉得牛肉之名气,虽有炒作之嫌,绝非空穴来风。

满坑的绿又逼入鼻端,更远处,山只露出了青紫色的柔软脊背。坑中并无一人,苎麻上毛毛虫在结茧,草叶上金龟子在交配,我和老杨傻呆呆地看着这山场,这昂贵的牛肉树,四目勾结,默默地采摘了三叶一芽,放在嘴里,像毛毛虫吃苎麻叶那样,嗤嗤嗤地嚼着。芽尖是苦的,叶子是涩的,“生津了没?“回甘了吗?”我们边走边互相询问,确认生牛肉的滋味,并暗生得意——喝正宗牛肉那是白日梦,但吃生牛肉,我们做到了。

牛栏坑

下午,大雨,在我们打车去茶店的路上,出租车司机强烈建议我们去她家喝一杯,她绝不会坑人宰人,她家的优质肉桂多,水仙多,绝对物美价廉——武夷山是茶的山,武夷人似乎家家有茶园,尤其是出租车司机,基本是借载客之名,行宣传销售自家茶叶之实。看我们不动声色,司机有点郁闷。

车停在茶店门口,主人迎出来。十来个直径1米左右的白铁皮桶,立在茶室的正中,都挂着茶的品类吊牌。巨大的木制茶台摆在左侧的窗边,竹子和兰花透过玻璃窗,掩映了一片葱翠于茶盏之上。主人已备好六杯正山小种的凉茶,用调羹一一舀到我们的杯中,让我们一一品鉴。这冷茶的山场气息,干净的水土风味,因为冷,愈发明显了。看我们尝试说出香气和口感的细微差别,主人莞尔一笑,又进行了一番赏析,以便引领我们的感官进一步体认茶的细节。

冷茶六杯

冷茶品罢,依次是百瑞香、肉桂、白鸡冠、金骏眉四泡茶,其中白鸡冠风味最独特,似乎兼具甘甜和风骨。我们离开时,买了半斤。主人又以奇丹和铁罗汉两泡袋相赠。

茶喝得通透,时间也到了。我们要离开武夷山了。就在出租车里的最后半个小时,听一个没有自家茶园的司机,给我们细论武夷山的茶叶江湖——正岩、半岩的成本价、批发价、营销价,以及各种以假充真,瞒天过海,武夷三六九等茶的来处去处,包括那六棵母树大红袍的野生苦涩滋味,如此这般,一一道来,似他亲历亲尝一般,为我们描绘了一幅颇为真实、复杂的茶叶商贸利益分配图。

时间飞逝,要与这个一吐真言的司机再见了。武夷茶叶的秘密和风情仅向我们展露了一角,这使下次的探访更值得期待。

挑茶人

二傻去厦门

二傻巡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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